八一五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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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07-18 11:10:29
91年前的今天,1931年9月18日,“九一八”事变爆发。日本悍然发动侵华战争,14年间,大片国土沦陷,3500万同胞伤亡。鲜血与抗争写就的历史警示国人:落后就要挨打,发展才能强大。
专题报道《东北人心中的“八一五”》为人民日报出版社社长董伟(时任人民日报社记者)撰写,刊登于 1995年8月5日《人民日报》第五版,现钩沉此文以作纪念。
东北人心中的“八一五”
董伟(1995.08.05)
“八一五”对东北人来说是一个极特殊的日子,那是经过14年亡国奴生活后重见天日的日子。许多老人回忆说:“一提起‘八一五’,就有见到太阳的感觉。”
东北地区革命史专家、东北师大教授李鸿文对记者说:“今年的纪念活动声势很大,但这绝不仅仅是政治家和新闻界的事,东北人民、中国人民乃至整个世界都不要忘记那不堪回首的岁月,让和平之光永远照耀人类!”
沈阳柳条湖,日本关东军的炸弹碑放倒了,又建起一座台历式“九一八”事变纪念馆。二战在这里打响第一枪。
原距沈阳市约3公里的柳条湖村,今天已被发展的沈阳包围在市区之中了,南满铁路(今哈大铁路)依然从这里通过,只是两边已高楼林立。6月25日,记者来到了这里。专门研究东北抗日义勇军、抗日联军的辽宁省委党校教授罗占元给记者介绍:“就是这里的一声爆炸,日本军国主义开始走上侵华的道路,同时,也揭开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序幕。”
日本关东军为纪念其“战功”,事变刚一结束,就在柳条湖边立了形状为炸弹尾翼的碑,故名“炸弹碑”。今天,“战功”成为罪证,倒放在铁路旁,原地建起一座“九一八”事变纪念馆。纪念馆造型是一本打开的台历,正好翻到9月18日这一天。台历上斑驳的弹痕,是东北人民永远抹不掉的伤痛。
馆长李惠春介绍:该馆从1991年9月正式开馆,已接待40余万人。一次,一位日本老者独自来参观,许久无语,参观后走到一楼的门口,突然对一位姓邢的女工作人员深深地弯腰行礼,嘴里用生硬的汉语说:“日本人对中国人民犯下这么大罪行,打我的嘴巴吧,向中国人谢罪!”姓邢的工作人员怔住了,心中充满苦涩。
在张学良旧居,有一个特殊的展览:“一个日本宪兵的谢罪”。屋里放一个录音机,不停地播放原日本宪兵土屋芳雄的《谢罪书》。记者正遇上一个日本“东北之旅”旅行团,团员大都是当年在中国东北的开拓团成员或其家属。他们走到“一个日本宪兵的谢罪”展门口,迟疑一下,转身离开了。陪同记者的该馆导游组长达文洋说:“经常碰见这样的日本人,看见‘谢罪’字样转身就走。他们就是不肯认罪。”展览中讲述的是一个日本宪兵与一位中国革命者长达半个世纪的“人鬼角逐”的故事。
中国的革命者叫刘丹华,1941年因“田白”事件被捕,在监狱里受尽当时日本宪兵曹长土屋芳雄的残害。光复后才被解救出来。1993年,刘丹华作为东北沦陷时期的诗人访问日本。其回忆东北沦陷时期文学活动的演讲稿发表在《从地球的一个角落》的第57、58期上。土屋芳雄从朋友处看到刘的文章,顿时回忆起这位被他迫害过的中国青年,他没想到,刘丹华还健在,从事着崇高的文学活动。深深的愧疚使土屋芳雄当即给刘丹华写信表示谢罪。他写道:“在我手下被害的中国人太多了,我除了在心灵里谢罪之外,别无办法……我将继续以我自己的经历,揭露日本发起战争之错误,促其认罪。”
6月26日上午,在刘丹华的家中,记者见到这位78岁仍精神矍铄的老人,他在修改他和土屋芳雄合著的《人鬼的角逐》。
在马占山抗战的嫩江桥边,记者遇见一群大学教师,他们说:“我们要加强对东北抗日联军、抗日义勇军及其他抗日爱国将领的宣传。这是关东魂,民族魂!”
7月12日上午,记者驱车前往马占山江桥抗战的遗址——嫩江桥。
嫩江边,一座大桥横跨南北,南岸有一座1987年齐齐哈尔市政府立的碑,上书“江桥抗战遗址”。原江桥镇民政助理高崇洲介绍,这块碑是乡里花了300多元钱,由他领人立的。他叹道:“碑建得小了点。”
站在江边,眺望江水缓缓流逝,岸边芳草萋萋,无法想象这里就是中国军队武装抵抗日军打响第一枪的地方。1931年11月马占山部队与日军激战时,嫩江桥不是现在的铁桥,而是一座木桥。
记者在碑前见到一些零落的花圈,镇党委书记田友说:“每年清明,我们都来祭扫。”
原黑龙江省省长、抗联老战士陈雷向记者谈起14年艰苦卓绝的抗战,感慨万千。东北抗日联军孤悬敌后坚持抗战,其“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的恶劣环境是任何一支抗日队伍都不能比的。“我们自己都无法想象能坚持下来。‘八一五’光复那天,我们在苏联整训,得到消息后,冯仲云起草了中文广播稿,由我的妻子李敏播出。抗联指战员听到祖国光复的消息,都哭了,使劲往天上抛东西……”
东北抗日斗争,曾经给关内人民以何等的鼓舞啊!《义勇军进行曲》、《五月的鲜花》,当时曾唱遍中华。杨靖宇、赵尚志、李兆麟的英雄事迹,使多少人落泪、奋起。
7月14日下午,记者来到抗联将领、沈阳军区副兵团级离休老干部、85岁的王明贵家。谈起东北抗日斗争,老人非常兴奋,一气唠了3个半小时。
王老曾任东北抗联第三路军师长、支队长等职,是唯一健在的抗联师以上军事将领。他说:“我参军时只想:‘打死一个日本鬼子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可后来,我参加了无数次战斗,打死了自己也数不清的日本鬼子。”谈到牺牲的赵尚志等抗联将领,王老老泪纵横。“他们都是民族英雄。他们没有看到祖国光复,一想起这些,我心里就非常难过。”
哈尔滨一位小学生在东北烈士纪念馆的留言簿上写道:“但愿以后不要再打仗了!”孩子们可能不知道:他们生活的这座美丽城市曾经呻吟在“夜幕之下”。
7月10日上午,记者来到位于哈尔滨市平房区的臭名昭著的“七三一”部队遗址。
日军细菌部队的原址已成为一所中学,只是在楼的一角辟为陈列馆。天真的孩子们在魔窟的遗址上接受文明的洗礼,这强烈的反差对日本人的刺激是最大的。所以,来这里的每一位日本人,无论是年老的还是年轻的,都是毕恭毕敬,沉默无语。从他们参观时的表情可以猜出:作为同类,他们也无法相信日本法西斯竟然能做出这样非人性的勾当。所以,在留言簿上,90%都是日本人和同样经受战争摧残的韩国人的留言,除抨击法西斯的罪恶,表示谢罪外,就是祈祷和平,“愿美丽的天空飞满和平鸽”。
记者和一个年轻的日本留学生作了简短的交谈。
“参观后有什么感想?”
“日本人太对不起中国人了,对中国犯下了罪恶。”
“你觉得作为日本的青年人应该怎样做?”
“记取教训,不要再发生这样悲惨的事。”
他叫大谷康高,是北京经济学院的留学生。
“七三一”部队原来在日本东京,为了方便使用“马路大”(活体)进行实验,防止日本本土受到细菌侵害,才迁到哈尔滨的平房。据日本人自己供述,至少有3000人死于“实验”,加上扩大到野外的实验,前后共造成数十万人死亡。
建国初期任哈尔滨市委工业部长的王兴华同志回忆:建国前后,他领导建设平房区飞机工厂时,全厂上万名职工每人穿一双大布靴子,连续抓了3年日本人留下的带菌的老鼠。后来的若干年中,平房区卫生防疫部门每年要准备大量药品,以防瘟疫出现。
黑龙江的《生活报》以“让和平之光照耀人类”为题,连续推出“纪念世界反法西斯战争暨抗日战争胜利50周年黑龙江战场纪事与追踪报道”,在全省以至省外都引起强烈反响。该报副主编袁晓光对记者说:“鲁迅当年为纪念倒下的左联五烈士,写下《为了忘却的记念》,割向中国人麻木健忘的神经。今天,带着同样的愿望我们策划了这一系列专题报道。”
许多有良知的日本人,也在为中日友好和世界和平默默地做着努力。“七三一”部队陈列馆研究室主任金成民介绍:许多日本人得知“七三一”部队陈列馆要建新馆时,都纷纷解囊以表寸心。特别是一位叫山边悠喜子的靠养老金度日的老妇人,参与组建了“‘七三一’部队展实行委员会”,并主持募捐事务局工作。她花自己的养老金奔走于日本的47个城市搞展览,募集捐款,并且每周都来电话,汇报捐款情况,关心新馆建设进度。
老人动情地说:“有一天,我能到‘七三一’部队陈列馆当个清扫工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人民,是善良的;人民,都渴望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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