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拉克略

公元602年，波斯帝国萨珊王朝皇帝库思老二世发动了对东罗马帝国的战争，东罗马帝国屡战屡败，国内也爆发了叛乱。公元608年，希拉克略推翻了福卡斯皇帝的统治，成为了东罗马帝国的新皇帝。但波斯帝国的入侵没有就此停止，叙利亚、巴勒斯坦、埃及等地区接连沦陷，东罗马帝国几乎处在亡国的边缘。（详情请看《好不容易造反当上皇帝，却差点成为亡国之君——希拉克略皇帝的发家之路》）在国家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希拉克略皇帝整顿朝纲，重建军队，决心发起反攻，夺回丧失的领土，捍卫帝国的荣耀。

罗马人的绝地反击

公元622年，希拉克略皇帝让自己的小儿子留在君士坦丁堡担任摄政，自己亲率大军组织反攻。希拉克略皇帝在扫荡了小亚细亚北部波斯军队之后，并没有继续寻找波斯主力决战，也没再继续收复失地，而是率军直扑波斯本土，意图切断波斯首都与小亚细亚地区的联系，迫使波斯军队回援，主动撤出小亚细亚。

好一出“围魏救赵”，训练有素的波斯军队立马做出反应，有着“皇家野猪”之称的波斯名将沙赫巴勒兹（Shahrbaraz）率领小亚细亚部队向东追击，这正中了希拉克略的下怀。同年秋天，成功吸引波斯主力寻求决战的希拉克略皇帝在马库（Makou，今伊拉克马库）成功击败了沙赫巴勒兹，小亚细亚随之光复，这是罗马人的第一次胜利。但由于北部阿瓦尔人再度入侵，第一次出击不得不暂时告一段落。

图1公元611年-624年的战事

在希拉克略皇帝返回君士坦丁堡后，便向阿瓦尔人提出和谈，以便专心对付波斯人，避免双线作战。阿瓦尔人接受了和谈请求，但却在在和谈时试图绑架希拉克略。皇帝幸运地躲过了这次袭击，但大量官员被杀，帝国颜面扫地。尽管如此，希拉克略还是选择以大局为重，忍辱负重地支付了大量贡金与人质，最终换来了和平。

公元624年，希拉克略皇帝采用相同的战略，再次率军进入波斯境内，攻占了被波斯占领的亚美尼亚地区的首府德芬（Dvin）。随后，在甘扎卡（Ganzak），希拉克略率领麾下不到三万的东罗马军队击败了库思老二世亲率的四万波斯大军。战败的库思老二世逃回了首都泰西封（今伊拉克巴格达附近），东罗马军队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北上到今天的阿塞拜疆地区休整过冬。

但波斯人不会让希拉克略安然过冬，库思老二世派沙赫巴勒兹、沙欣（Shahin）、沙拉普拉干（Shahraphkan）分别率领三只大军，兵分三路出击，企图将东罗马军队扼杀在高加索的群山之中。但这三人相互嫉妒，生怕别人抢了功劳，因此毫无配合，非但没有按设想形成合围，反而被希拉克略逐一击破。在公元625年2月的凡湖（LakeVan）之战中，东罗马军队还偷袭了沙赫巴勒兹的大营，这位波斯名将在此战中失去了自己的全部军队，只身逃离战场。

图2公元624年-628年的战事

在冬天结束后，公元625年，希拉克略率军再度大举攻入波斯境内。这次，屡败屡战的沙赫巴勒兹没有选择正面交锋，而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学着希拉克略的计策，主动进攻东罗马帝国在小亚细亚的重镇凯撒利亚（Ceasarea，今土耳其开赛利）。希拉克略被迫回撤，最终两军在凯撒利亚附近的萨罗斯河（RiverSaros）展开决战。波斯军队先假装撤退诱使东罗马军队渡河，随后迅速包围并摧毁了渡河的先头部队。但沙赫巴勒兹忽略了对桥梁的布防，希拉克略皇帝亲率后卫部队冒着波斯人的箭雨强行过桥，冲进了波斯大军的侧翼，战局迅速扭转，波斯军队再度溃败。

君士坦丁堡之围

萨罗斯河之战的失败让波斯人意识到，在战场上和东罗马帝国硬碰硬已经行不通了，但以攻为守，袭扰敌军后方却可以打乱罗马人部署，才有可能抢占战略先机。于是公元626年，波斯人未等希拉克略发动新的攻势，就先派重兵长驱直入，第三次兵临博普鲁斯海峡，占领与君士坦丁堡隔海相望的要塞——迦克顿（Chalcedon）。同时，波斯人还“邀请”了阿瓦尔人、斯拉夫人，共同“享用”君士坦丁堡。

得到消息的希拉克略皇帝并不紧张，君士坦丁堡拥有冷兵器时代最坚固的城防体系，更何况从陆地围城的阿瓦尔人和斯拉夫人并不善于攻城；而善于攻城的波斯人在缺少海军支援的情况下无法渡过博普鲁斯海峡。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派了一小支援兵到君士坦丁堡，以鼓舞守军士气，而他自己则带着主力挺进波斯腹地。

公元626年6月29日，对君士坦丁堡的围攻战开始了，一万两千名守军将要抵御八万人的阿瓦尔人与斯拉夫人的联军。然而，阿瓦尔人和斯拉夫人在君士坦丁堡宏伟的城墙面前束手无策。波斯人运送渡海部队的船只都被东罗马的舰队拦截摧毁。

图3阿瓦尔人和斯拉夫人围攻拜占庭

连续的失败将攻城部队的士气消磨殆尽，而守军却依旧士气高昂。阿瓦尔人和斯拉夫人选择了撤退，而在海峡的另一边，沙赫巴勒兹失去了波斯皇帝库思老二世的信任。库思老二世写信给沙赫巴勒兹的副官，让他杀了沙赫巴勒兹自己担任将军，但这封信却被东罗马军队截获了，希拉克略派使者向沙赫巴勒兹展示了这封信，并提议秘密结盟，共同对付库思老二世。波斯帝国就这样失去了一支最优秀的军队的效忠，而东罗马帝国的君士坦丁堡之围也得以解决。

现在希拉克略准备彻底终结库思老二世的霸业。

希拉克略的胜利

波斯人联合阿瓦尔人和斯拉夫人围攻君士坦丁堡的行动也启发了希拉克略，波斯帝国同样被类似的边患所困扰，那就是北方草原上的西突厥人。公元626年，希拉克略与突厥人达成同盟，希拉克略用军舰将他的部队运送到高加索地区，和四万突厥大军一道南下入侵波斯，这就是第三次突厥-波斯战争的开始。

公元627年，希拉克略留下突厥军队继续袭扰波斯北部，自己则单独率领东罗军队进攻波斯首都泰西封。年底，在古城尼尼微附近，东罗马军队与库思老二世率领的波斯主力展开决战，东罗马帝国再度取胜。库思老二世逃回了泰西封，但他已经没有足够的军队可以拱卫自己的王权了。

图4尼尼微之战

公元628年初，东罗马军队一路追击到了泰西封，与此同时，波斯帝国内也发生了政变。不愿意继续作战的波斯军队推翻并处决了库思老二世，将他的儿子扶上了宝座，即卡瓦德二世（KavadhII）。卡瓦德二世立即向希拉克略投降，双方随后签订了和平条约，这场爆发于公元602年的战争终于迎来了结束。

图5泰西封的宫殿遗址

根据条约规定，东罗马收回所有的失地、俘虏以及被劫掠走的圣物，还得到了一笔战争赔款，此外没有更过分的要求。因为希拉克略明白，长久的战争也耗尽了东罗马的国力，唯有和平才能使罗马荣光闪耀。

为了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公元629年，希拉克略皇帝从君士坦丁堡出发，亲自将真十字架护送回耶路撒冷。真十字架，即钉死耶稣的十字架，是基督教最神圣的圣物之一，公元614年，波斯军队攻破耶路撒冷将其掠走，公元628年，波斯战败才将其归还东罗马。

图6希拉克略皇帝将真十字架送回耶路撒冷

公元630年3月21日，希拉克略带着真十字架抵达了耶路撒冷。六十岁高龄的皇帝下马抱着真十字架，穿过圣殿山东侧的金门，将真十字架护送到了圣墓大教堂。金门是耶路撒冷最古老的城门之一，传说弥赛亚会通过金门进入耶路撒冷，弥赛亚在亚伯拉罕系三大宗教中是指救世主。希拉克略皇帝抱着真十字架穿过了金门，这是否预示着帝国的灾难已经终结，希拉克略皇帝将成为救世主，扫清基督的所有敌人呢？

图7耶路撒冷的金门

昙花一现的帝国荣光

答案是否定的。

希拉克略皇帝耗尽半生，终于大败波斯人结束了罗马与波斯萨珊王朝之间断断续续持续了近四百年的战争。战后的波斯帝国因皇位继承陷入了长达4年的内乱，直到公元632年库思老二世的孙子伊嗣俟三世（YazdgerdIII）继位才告一段落。东罗马帝国同样也是一片焦土：巴尔干半岛仍在阿瓦尔人和斯拉夫人手中，饱受战火蹂躏的帝国东部领土一片狼藉，百废待兴，但国库却早已空虚。四百年的较量让这两个庞大帝国气喘吁吁，伤痕累累。

图8希拉克略皇帝治下的罗马帝国（阴影部分是阿拉伯人入侵的地区）

辉煌只是表象，此刻的帝国是最需要的是修养生息。公元629年，为了安顿与波斯人作战的军人，帝国组建了亚美尼亚军区；同年，西班牙的领土被西哥特王国征服，帝国却无能为力；公元636年，帝国接纳了一部分改信基督教的斯拉夫人部落作为帝国公民，即塞尔维亚部落和克罗地亚部落。

希拉克略皇帝本可以凭借彻底击败波斯帝国的伟大功绩成为与尤里乌斯·凯撒、大西庇阿等伟大将领比肩，但另一个新兴帝国的突然崛起，让他的一切努力都化为了泡影，这就是阿拉伯帝国。

阿拉伯帝国的崛起

公元630年，伊斯兰教的先知穆罕默德将阿拉伯半岛的所有部落统一在安拉的旗帜下。公元632年，穆罕默德逝世，他的岳父阿布·伯克尔继承了穆罕默德的领导地位，成为第一任哈里发，即先知穆罕默德的继承者。公元633年，有着“安拉之剑”之称的穆斯林名将哈立德·伊本·瓦利德带领穆斯林军队，高举“圣战”的旗号，冲出了阿拉伯半岛，同时向东罗马帝国和波斯帝国发起了进攻，这就是伊斯兰教征服运动的开端。

公元634年，进攻叙利亚的阿拉伯军队在亚德兹那丹（Adzhnadein）击败了东罗马军队，随后夺取了大马士革和埃麦萨（Emesa，今叙利亚的霍姆斯），同年，伯克尔逝世，欧麦尔继任为第二任哈里发。

东罗马帝国开始从各地抽调兵力应对这个不怀好意的邻居，但在公元636年的雅莫科河战役（BattleofYarmouk）中，东罗马军队再次战败。同年波斯军队也被阿拉伯军队击败，此后，信奉琐罗亚斯德教的波斯帝国彻底成为历史，而东罗马帝国也没能组织有效反攻，好不容易从波斯人手中夺回的领土转眼就落入了阿拉伯人手中。

公元637年，安条克、阿勒颇沦陷；

公元638年，耶路撒冷沦陷；

公元639年，阿拉伯人入侵美索不达米亚、埃及；

公元640年，美索不达米亚沦陷……

图9公元650年的拜占庭帝国

在诞生之初，伊斯兰教还曾是当时最温和的宗教。在占领地并不对其他宗教的信徒实行迫害，仅仅收取“宗教税”；穆斯林通过社区中高尚的行为品德为其他教徒做出表率，以证明真主的伟大，并积极欢迎其他宗教的信徒改信。比如，罗马帝国一直禁止犹太人在圣殿山礼拜，但在阿拉伯军队占领耶路撒冷后，哈里发欧麦尔取消了这一禁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伊斯兰教的宽容政策征服了信奉基督教的罗马与信奉琐罗亚斯德教的波斯。

图10阿拉伯帝国的扩张

帝国还有明天吗？

年迈的希拉克略皇帝已经无力应付这样的危局，一方面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他御驾亲征，另一方面围绕皇位继承人的宫廷斗争也让皇帝操碎了心。公元641年，戎马半生的希拉克略皇帝在君士坦丁堡驾崩，但阿拉伯人的入侵并没有停止。

公元647年，阿拉伯军队入侵阿非利加；

公元655年，阿拉伯帝国的舰队摧毁了拜占庭的海军，地中海不再是罗马人的内湖；

公元676年，阿拉伯军队首次围攻君士坦丁堡。

幸运的是，希拉克略的孙子，君士坦丁四世皇帝顶住了阿拉伯人的围攻，帝国的秘密武器“希腊火”正式亮相。

图11希腊火

东罗马帝国不同于波斯帝国，东罗马帝国还有明天，还有希望，而带给东罗马帝国希望的君士坦丁四世皇帝的事迹，我们下次再谈。

注：

图1取自维基百科“Byzantine–SasanianWarof602–628”词条；

图2取自维基百科“Byzantine–SasanianWarof602–628”词条；

图4为PierodellaFrancesca的画作《BattlebetweenHeracliusandChosroes》

图6为MiguelXiménez的画作《SantaHelenayelemperadorHeraclio》

图7取自维基百科“金门（耶路撒冷）”词条；

图8取自维基百科“希拉克略”词条；

图9取自维基百科“ByzantineEmpireundertheHeracliandynasty”词条

编辑：希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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