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亨
- 睡前小故事
- 2023-07-27 13:05:55
刘文亨1937年出生于天津,他的父亲刘广文就是说相声的。刘文亨4岁的时候,母亲就因病去世,他是由爷爷奶奶带大的。
刘文亨的爷爷奶奶省吃俭用,送刘文亨上了三年私塾。后来因为生活贫困,只能开始学艺。
1948年,刘广文把11岁的刘文亨送到天津声远茶社,跟随相声名家杨少奎先生学相声。
刘文亨在学徒期间就非常喜欢戏剧,经常趁着吃饭的工夫偷偷跑到戏园子听戏。刘文亨有戏剧天赋,记忆力也好,还善于学习,常常是听一遍就能学得像模像样,受到师父的表扬和支持。
长大后,刘文亨是说学逗唱,样样俱佳,尤以柳活见长,被誉为“小侯宝林”。刘文亨不到30岁就成了京、津两地有名的青年相声演员。
刘文亨
魏文华也是1937年出生于天津。魏文华和刘文亨一样,也是门里出身,她的父亲魏雅山是盲人弦师,母亲魏墨香是老鸳鸯调艺人。
魏文华和魏文亮姐弟俩儿自小就跟随父母在东北演出,新中国成立后才回到天津。
1952年,魏文华、魏文亮姐弟被相声名家武魁海收为弟子,成为中国相声第七代传人,为“文”字辈。
魏文华也喜欢学唱,她还曾经考上了天津市火花评剧团。当时评剧团没有工资,每个月只有6元钱的津贴,考虑再三,魏文华最终放弃了评剧团,继续和弟弟魏文亮一起说相声。不过魏文华还是非常喜欢学唱,她的相声中也有不少柳活。
1957年2月17日,刘文亨和魏文华喜结良缘。结婚之后,两个人是相亲相爱,共同钻研业务。
没想到结婚还不到半年,魏文华就对刘文亨有意见了,并且直接指责了刘文亨。
刘文亨12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刘广文不幸因病去世,他一直跟随爷爷奶奶生活。
爷爷奶奶疼爱自己的孙子,爱屋及乌,他们更是加倍疼爱孙媳妇。老两口知道孙子和孙媳妇大部分时间都在钻研业务,所以包揽了全部的家务活。
刘文亨非常懂事,坚持让妻子把她的工资全部都交给娘家:“岳父岳母年纪大了,他们不能演出了,两个妹妹还小,光靠文亮一个人的工资怎么会行,再说了文亮也快20了,将来还得结婚生子……”
刘文亨魏文华结婚照
魏文华非常感动,魏文华的父母和魏文亮也非常感动。
刘文亨这边也有负担:爷爷奶奶要赡养,刘文亨同父异母的小弟弟也要抚养,全家5口人就靠刘文亨一个人的工资来维持。
刘文亨是家里的顶梁柱,他是烟酒不沾,从来也不乱花一分钱。
没想到结婚才半年,魏文华就有意见了:“文亨,你花钱能不能别浪费?”
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刘文亨当时就不乐意了:“啥?你说我浪费?那我问你,吃喝穿戴,我哪点儿浪费了?”
魏文华不高兴地说:“要是为了吃喝穿戴花点钱,那不是浪费。”
刘文亨认真地说:“别的我也没花钱啊。”
魏文华回道:“你买那多唱片花钱太多了!”
原来刘文亨省吃俭用,还找朋友借了一部分钱,在委托商店买了一台旧唱机,当时花了100多元。
刘文亨还买了好多戏曲名家的唱片,涵盖了京剧、评戏、越剧、河北梆子、豫剧、沪剧、黄梅戏等多个戏种。
魏文华一直都非常支持刘文亨买唱片,她也跟着唱片学了不少东西。
刘文亨不解地问:“你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平时你不是都没意见吗?”
魏文华乐了:“你买各种戏的唱片我不反对,可你才发现你还买了不少歌曲的唱片,尤其是还有外国歌曲。这些东西咱又学不会,即使学会了台上也不见得能使上,那不是浪费钱是什么?”
刘文亨听了之后,眨眨眼笑了起来:“你就为这个生气啊?你放心,我学得会,使得上,你就等着瞧好吧!”
魏文华看着刘文亨认真的样子,气顿时就消了一半,不过她还是将信将疑,这外国歌曲怎么会使得上?
青年魏文华
刘文亨和魏文华虽然都在天津,可他们并没有在一个单位上班。刘文亨在和平区曲艺团,魏文华在南开区相声队。
有一天晚上,魏文华没有演出,她就到了和平区曲艺团,坐在台下看刘文亨的演出。
当天刘文亨是和师弟刘文贞搭档演出,两个人的正活使完,观众还是掌声不断。刘文亨没办法,又返场说了两个小段儿,没想到台下的观众还是不让下台,掌声更热烈了,大家嘴里还喊着:“宝贝!宝贝!”
魏文华坐在台下都懵圈了:这是什么意思?
刘文亨、刘文贞再次返场,哥俩儿说了一个小段儿《宝贝》。
《宝贝》是一个只有几分钟的小段儿,主要内容就是学唱当时风靡全国的印度尼西亚歌曲《宝贝》。
刘文亨先用原文演唱,然后用中文介绍歌词大意:宝贝,你爸爸就要回来啊我的宝贝,他参加游击队打击敌人啊我的宝贝。睡吧我的好宝贝,我的宝贝,我的宝贝。宝贝!
《宝贝》是一支摇篮曲,刘文亨用印尼原文演唱时,感情充沛,发音准确,非常优美。
刘文亨唱完之后接着说道:“如果把咱天津卫老太太对小孩子的爱称用到这首外国歌曲当中就不合适了。”
刘文贞赶紧抬杠:“那不见得!”
刘文亨说:“不见得?那肯定不好听啊。咱们天津老太太管宝贝不叫宝贝,叫宝贝儿。”
刘文亨说完就开始唱了起来:“睡吧我的宝贝儿,我的宝贝儿,我的宝贝儿。”
刘文亨特意加重儿化音,观众都开始笑了起来。
刘文亨接着又酝酿好感情,情意绵绵地唱道:“宝贝儿……”
刘文亨唱得是一唱三叹,余音绕梁;观众听得是如醉如痴,魏文华都陶醉得闭上了眼睛,尽情享受。
万万没想到,刘文亨突然跟了一句“眼珠儿唉!”
“眼珠儿”这几个字刘文亨是按照天津方言说出来的:“眼租儿。”
刘文亨“眼租儿唉!”尾音未落,全场是掌声雷动,笑声、欢呼声是经久不息。
刘文亨不停地鞠躬,观众这才尽兴,放他们下台了。
魏文华坐在台下,看到刘文亨受到观众的如此追捧,她的眼睛湿润了。
没等散场,魏文华就回到了家。她先跟爷爷奶奶说了刘文亨演出的情况,然后就坐在自己的房间,等刘文亨回来。
刘文亨刚一进门,魏文华就迎了上来:“哟,宝贝儿回来了!”
刘文亨乐了:“好嘛,有我这模样的宝贝儿吗?”
魏文华高兴地说:“怎么没有?你就是宝贝儿,是观众们喊的。”
刘文亨不好意思地笑了,魏文华又说话了:“文亨,对不起啊,我嫌你花钱买唱片浪费钱了,是我错了,这钱,花得值!”
刘文亨不到30岁就已经享誉京津两地,成为同龄人中的佼佼者。魏文华曾经这样说过:文亨的柳活出众,除了他的刻苦努力,唱机和唱片也是他的良师益友。
让人没想到的是,过了几年,刘文亨竟然把他心爱的唱机卖掉了。
刘文亨魏文华夫妇
进入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运动来了。当时各个单位都要求各家各户,都要把“与封建迷信帝王将相相关的一切东西”主动上缴,刘文亨收藏的唱片也是在劫难逃。
刘文亨的唱片都是他和妻子一起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艺术财富,刘文亨一直都把它们视如珍宝。
可上级的命令不敢违抗,否则不仅自身受伤害,还会殃及家人。刘文亨上有老下有小,只能把唱片全部上缴。
唱片送到单位之后,三五张一摞、七八张一摞,竟然摆满了一张乒乓球案。
刘文亨回到家里,再也忍不住了,他哭出了声音,魏文华在一旁也是默默流泪。
没过几天,刘文亨就受到冲击,被定为“反革命小集团”的成员关了起来。
再后来相声演员大都被下放,像马三立、苏文茂等人都被下放到天津南郊曾经劳动,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刘文亨、魏文华则被下放到工厂当了工人,魏文华的工资由98元降到了55元,刘文亨受冲击时工资曾经降到一个月只发12元。
爷爷奶奶再加上一双儿女,刘文亨魏文华再怎么精打细算,依然是捉襟见肘,还曾经几乎陷入绝境。
刘文亨天天是闷闷不乐。有一天下午,刘文亨终于下定了决心:“文华,咱把唱机卖了吧?”
魏文华一愣,随即就摇了摇头:“不行!以后你还得用呢。”
刘文亨看了看妻子,表情非常纠结:“不卖,咱们晚上吃什么?再说了,唱片都交了,这唱机也没有用了,卖到委托商店吧。”
魏文华眼泪都下来了:“文亨,那你说卖多少钱?”
刘文亨一边去抱唱机一边说:“就卖八十吧。”
魏文华知道刘文亨心里难受,她赶紧拦住了刘文亨:“还是我去吧。”
魏文华叫来了自己的小姐妹,两个人抬着唱机来到了委托商店。
店员认识魏文华,也知道唱机是刘文亨的,问道:“好好的,卖了它干嘛?”
魏文华哭了一路,到了委托商店她才忍住眼泪,她低着头,没有说话。
小姐妹开口呛道:“卖它干嘛?有钱吃饭谁舍得卖东西?我姐都哭一路了。”
店员并没有计较小姐妹的态度,他问:“文华,你们打算卖多少钱?”
魏文华轻轻说:“文亨说卖八十(元)。”
店员仔细查看了唱机,然后说道:“文华,不好意思,我只能给你六十(元)。”
小姐妹性格泼辣,立即说道:“那我们不卖了!”
魏文华赶紧拦住了小姐妹:“六十(元)就六十(元)吧。”
就这样魏文华拿着60块钱,一路哭着回到了家。
魏文华刚进家门,家里又来了两个人,他们是刘文亨同父异母的弟弟。
原来刘文亨四岁丧母之后,他的父亲刘广文又娶了妻子,并生了四个男孩儿。刘文亨长大之后,还曾经供养年纪最小的弟弟生活、读书。
今天来的是他的二弟三弟,他们一进门就说:“哥,嫂子,实在是没法过了,粮食、菜、煤球都没了,我们找你们想想办法。”
刘文亨当即问道:“文华,唱机卖了多少钱?”
魏文华把60元钱掏了出来,放到刘文亨手里,转身进了里屋。
刘文亨给两个弟弟一人15块钱,还给他们一人一袋子煤。
弟弟们走了,刘文亨走到里屋:“文华,就剩30(元)了。”
魏文华拉着刘文亨的手说:“文亨,你做得对,我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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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参考资料:魏文华口述,杨妤婕执笔的《艺文芳华:魏文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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